第一章
为了还清女友的外债，我一天打三份工。
白天程序员，下班跑滴滴，晚上送外卖。
而一次下班后，我接到了一个匿名高价订单。
我带上口罩急忙送去，却发现是女友青梅竹马家中。
他裸着半身，边说边从外卖袋里掏出一盒验孕棒：
“都说了一次意外怎么可能说怀就怀。”
下一秒，女友的声音响起：
“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也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
沈清梨家破产了，一夜之间从大小姐跌落云端。
可我……还是想和她有个未来。
于是我拼了老命想帮她家还清债务。
我把之前她送过我的手表和奢侈品都卖了，又把自己存了好几年的钱填了进去。
却还是差一百多万。
所以现在，我白天敲代码，下班跑滴滴，半夜送外卖，几乎是全年无休。
每天只回家睡上三四个小时，就萎了多挣点钱。
不过今天，我接了个匿名订单，是去一个小区送一个严严实实的包裹。
单主很大方，说是加急，愿意多给五百块钱小费。
只是要求速度快点。
接到这单的时候，我刚洗漱完躺在床上。
本来想着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去公司把项目弄完。
那样晚上就可以早点下班了，还能多挣点钱。
我接到包裹之后，便骑着我的小电车，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目的地。
毕竟这个还能省点油。
在等红灯的时候，我还抽空给沈清梨发了个消息。
“你不是想吃小龙虾吗？我今天接了个大单子，明天给你买。”
她没回我。
我猜这个时间，她可能还在工作吧。
毕竟她工作比我忙，只能抽空回我的消息。
不过她每一条都会认真看，然后认真给我回应。
这好像也已经成为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虽然她不回，我该发的消息也还是要发的。
毕竟她总是说醒来的时候看到我给她发的消息会很有安全感。
我们从来没有抱怨过这种生活。
我总觉得这已经是生命的最低谷了，所以往哪个方向走，都应该是上坡路了才对。
我们一定会还清所有的钱，越过越好的。
这次的目的地在城郊的别墅区，但想到有五百多的小费，我还是冒着深夜的冷风去了。
可到了地方，我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门口的保安大爷声如洪钟：“外来车辆不能进小区。”
眼看着已经要超时了，我没办法，只能把电车停在外面，一路狂奔冲了进去。
等到了收货点，我才发现这家主人……好像认识。
是莫海家。
沈清梨总是提到这个人，还说过他住在这个别墅区，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我抬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高大的男子。
他上身***，下身只围了条浴巾，身上有好几条抓痕，仿佛在告诉我刚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门口，身上有好闻的茉莉花香。
似乎有点羞恼被人打扰了好事，他接过包裹，从里面掏出一盒验孕棒：“就一次意外而已，沈清梨，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只是重名。
可是屋里的声音让我如遭雷击：“这不是以防万一吗，你也知道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这个声音，我可太熟悉了。
我甚至知道说话时候她是什么表情。
可是还没等我作出反应，屋里丢出了一个盒子。
沈清梨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来都来了，让跑腿再去买几盒这个吧。”
“不然下个月我又要担惊受怕。”
空盒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落在了门边，男人捡起盒子递给我：“就这个牌子就行，抓紧时间买回来，我们有急用，给你加一千块钱小费。”
我僵硬地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品牌，只觉得自己视线模糊，天旋地转。
等沈清梨回到我们的小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我坐在客厅地板上，呆呆地看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
听到开锁的声音，我头都没抬。
沈清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坐在地上发呆。
她似乎也很惊讶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放下手上的东西，蹲在我身前：“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我买了两斤排骨，明天给你做糖醋小排吃。”
可等到她看到我腿上的伤口的时候，大惊失色：“你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去看看医生吧！”
我的语气却十分冷静：“没事的，就是送货的时候摔倒了而已。”
她拿出绷带和纱布想帮我包扎，可是一凑近我，我却闻到了扑鼻的茉莉花香。
和莫海身上的一样。
奇怪，加了一天班，竟然还能有和莫海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她……以为我傻吗？连伪装都不屑伪装？
身上的伤，是离开别墅区的时候摔的。
当时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几辆豪华的敞篷跑车，他们不停地往我车前面别过去，又慢慢放下速度，在我超过他们的时候故伎重施。
最后我狼狈地摔倒在地上，他们大笑着扬长而去。
可我还是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欺负沈清梨的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沈清梨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人呢？”
“而且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莫海，顾不上这个小子了。”
他们的车子已经走远了，可是那些话却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简直是挥之不去。
膝盖上骤然有些刺痛，把我从回忆中拉出来。
我看着沈清梨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些骗了我之后的惭愧。
可她只是深情地看着我，然后起身，把脏掉的棉签和酒精棉扔到垃圾桶里。
“怎么了？”她似乎察觉到了我今天晚上情绪不对，“是太累了吗？怎么不理我？”
她凑到我面前，才发现我眼眶发红，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扑到我怀里：“今天被老板骂了？还是被单主凶了？”
“还是我今天回来得太晚？”
一滴眼泪滴在她手背上，我摇了摇头。
“都不是？那怎么了？”她嗓音轻柔，给我擦了擦脸，“要不先睡吧，醒来就好了。”
我看着她焦急的神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勉强地扬了扬嘴角：“没事，就是伤口有点痛罢了。”
她安抚地摸了摸我的头：“真的假的啊，可不许骗我。”
我点了点头。
她这才拿起排骨放到冰箱里，顺便给我准备了一杯热牛奶。
我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打算给她一个机会。
她只要坦诚地承认这件事，我都愿意原谅她。
“阿梨，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事情吗？”我绝望地看着她。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又没什么瞒着你的事情，而且咱们总是在一起，你还不了解我吗？”
看着她还在狡辩的模样，我的心慢慢沉入海底。
如果我今天晚上没有送那个加急单，是不是一辈子都会被她蒙在鼓里呢？
可是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噎在嗓子里的质问，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四年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能下定决心摧毁的。
她已经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沈清梨已经做好了早餐。
她走进卧室，在我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我先走咯，早饭在锅里呢，记得吃。”
可她即将走出门的时候，我开口叫住了她：“沈清梨。”
她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我。
“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事想跟你说。”我沉声道。
她脸上有一丝慌乱，可很快镇定下来，点了点头。
随着关门声响起，我也起床洗漱，脑海中的想法却排山倒海般袭来。
这些想法让我痛苦，却还是挥之不去，不停地吞噬着我对她的爱意。
我知道她今晚不会回来的。
昨天晚上她洗澡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她的手机。
今天，是她们公司团建的日子。
而且拉局的人还是莫海，所以沈清梨一定不会缺席的。
我扫清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终于踩点来到了公司，却感觉气氛有点不对。
“秦风，你今天去前台呆一天，我们公司今天有客人要来。”领导小声对我说。
我：？
“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我正要争辩一下，却有人推开公司大门进来了。
我在看清对方的脸的时候，脸上的微笑瞬间无法维持。
“我觉得你们公司很有前景，今天是来谈投资的。”来人说话趾高气扬，摘下墨镜之后，露出一对浅棕色的眸子，“对了，我姓莫。”
眼前这个人，就是昨天送东西时候给我开门的那个人。
莫海。
我还是第一次和他正面接触，又没干过前台的活儿，只能愣在原地。
一旁的领导连忙把我推开，露出了十分谄媚的笑容：“莫少好，去会议室吧。”
莫海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指了指我：“这是你们团队的技术骨干吧，让他接待我就行了。”
说着，就径直走向了会议室。
我正要跟进去的时候，领导紧张地拉住我：“你可一定要伺候好他，毕竟他要是愿意投资的话，咱们公司明年可就有大发展了。”
“而且莫海还是沈家的乘龙快婿，沈老爷子要把沈小姐嫁给他呢。”
沈小姐，沈清梨吗？
真是难为她了，四年都跟我在一起。
只怕是演到最后，她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吧。
“领导，我毕竟是个技术，不太懂那些接待方面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您还是换个人……”
可没想到领导根本听不完我说的话，面色十分惊恐：“瞎说什么，莫先生既然指名你去，我也不能改啊！”
“要是他指定我去，我还用你干嘛？！”
他愿意低头当狗，可我不愿意。
毕竟在知道沈清梨家没有破产的时候，我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曾经的甜言蜜语已然变成了刺向我心脏的利刃，让我失去了所有前进的动力。
这个时候，莫海在会议室里催了几句，领导瞬间吓到了。
“这样，只要你去，我给你放一个月带薪假。”他压低了声音，“你天天没精打采的，一定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调理一下。
所以……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
在我推开门的时候，莫海正坐在桌子边上，翻着手上的公司财报。
桌上摆着精美的花束和一杯拉花很漂亮的咖啡。
见我进来，他轻笑一声：“你们老板没教过你们进门要先鞠躬吗？”
我赶忙弯下腰去，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怕他一不开心反咬一口。
“怎么鞠躬都不会？要九十度！这么多年上班都在干嘛？”我吃痛，后退了一步，抬起头的时候，才看到他充满恶意的双眼，“你们领导应该说过，不要惹我不开心才对。”
想到领导紧张的双眼和自己的一个月假期，我稳了稳心神：“不好意思，是我的错。”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又被他这么为难一下，我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只是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情绪爆发出来。
“那你现在，给我介绍一下你们公司上个季度的成果和下个季度的规划吧。”
“这是公司的内部机密，我要去请示一下老板……”我低着头说。
“什么！你居然连这种权利都没有吗！”他突然勃然大怒，“而且我让你起身了吗！你起来干什么！”
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他竟然把滚烫的咖啡倒在了我头上！
我吃痛，忍不住伸手，一把把他推开。
热咖啡却顺势流向了眼角，让我根本睁不开眼睛。
看着我狼狈的样子，莫海却发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声：“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
“你知道沈清梨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吗？”
“这只是沈大小姐体验生活罢了，她和我打赌，说自己可以三天就把你拿下。”
“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家已经破产了？”
我一时愣住，没有接他的话。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随即放声大笑。
“你给她打的那些钱，她总是马上就转给我了。”
“五十多万，也就是我们出国玩一趟的钱。”
“破产只不过是她想跟你分手的理由罢了，却没想到你这么痴情，一直在给她还债！”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说到这里，莫海已经完全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冷静自持，满脸都是嗤笑的表情。
就在忍无可忍，终于对他举起拳头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之间被人打开了。
“入股谈得怎么样了？”沈清梨的声音还是那么婉转，可我却觉得十分刺耳。
而这种清丽的声音，看到我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从未想过会在这么尴尬的场合下和她见面。
而领导正唯唯诺诺地跟在她身后，看到会议室里一片狼藉，瞬间气焰暴涨：“段青涯！我不是告诉你要好好招待莫先生的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原本想先出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可是好巧不巧地是，昨晚伤到的膝盖开始隐隐作痛。
我一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
沈清梨赶忙走过来想扶住我，却被我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厉声呵斥道。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般。
“你先出去吧。”她红着眼眶，扭过头对领导说，“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了。”
领导退出门之后，我的眼睛也好一点了，这才看清她今天穿了什么衣服。
我虽然只是个程序员，但也能看出她衣角的暗纹昭示着衣物的价值不菲，而手腕上的玉镯更是成色上好，闪着优雅的光芒。
“沈大小姐玩够了吗？”我哑着嗓子说，“玩够了，就放我走吧。”
“你们有钱人之间的乐趣是折腾穷人吗？那我认栽。”
“看着我们穷人用呕心沥血挣来的钱给你还所谓的欠款，然后看着我在苦海之中挣扎是吗？”
沈清梨已经开始哽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她想像昨晚一样扑到我怀里，却只能看到我嫌恶的眼神。
她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是无法开口。
毕竟……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我往后退了几步，离她更远了。
“沈清梨，昨天你叫的那个跑腿是我。”
“是我！是满心满眼都想着给你还钱的我啊！”
“我甚至还想着回家给你买小龙虾吃……”
说到这里，我指了指她手腕上的玉镯，语气里满是讽刺：“五百块钱，恐怕都不够你这玉镯的加工费吧！”
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想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点。
可我知道……这样的作用微乎其微。
莫海则是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说了半天还不就是为了钱？”
“毕竟你们这种孤儿，这辈子也没见过几个钱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看你本来就是想高攀清梨，现在没办法了，只是恼羞成怒而已！”
“听说你还因为偷东西被弃养过，真是狗改不了吃……”
嗵！
我忍无可忍，一拳打在莫海脸上。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的软肋，竟然出现在无关人的口中，成为了刺向我的利刃。
他说的那些话，我只告诉过沈清梨。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愿意提及这些，可还是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莫海。
我愤怒到浑身发抖，打过莫海的拳头也是又酸又麻。
而沈清梨察看了一下莫海的伤势，朝我怒吼道：“段青涯！你有病吧！”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人！”
“你居然敢打我！”莫海更是怒不可遏，“我爸都没打过我！”
他抄起桌上的咖啡杯，想往我头上砸下来。
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会议室的门又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