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关键时刻,陆迩肚子的声音再次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虽然她现在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李文凤的声音宛如救星般响起:“哎呦,都来了!叔,婶,你们坐啊,怎么站着呢,来,坐这边,这边宽敞。”
又向孙家其他人摆手,“都坐都坐,别站着啊!”
孙父肃着一张脸向李文凤点点头,孙母笑容温和,两人也没说什么坐到了另一张床边。
李文凤刚才进门,一眼望过去,真是连个空儿都插不进去。
现下,她拎着饭盒把人安排好,才走到陆迩床前,笑意盈盈地看向孙平茹:“她大姨,你们这都来了,耽误你们上班了吧。”
不等孙平茹回答,又看向王明萱和身边的少年说:“这是萱萱吧?这是明武还是皓皓啊?都长这么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孙平茹面对李文凤面容缓和,也端起了几分热情:“什么耽误不耽误的,都是一家人,而且我们来看一眼,也放心。”
又指着少年,“我们来的时候明武正好出去了,这是平皓,你上次见他,还是小婉他们结婚的时候呢,那时候他还没圆圆现在大呢!”
“是啊,是啊!长得真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孙母偶尔插上一句,病房里又和谐地交谈起来。
陆迩听着,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名字里的差别,只以为大姨有三个孩子。
李文凤给陆迩盛了饭,准备喂她吃,饭盒里还有很多,是热汤面,陆凌也一起吃了些,他早上七点就和李文凤,从面粉厂家属楼到了医院,也饿了。
快晌午的时候,孙家人也要回去了。
孙平婉要留在这儿看着女儿,孙平茹和孙母都说下午还要来,给陆迩带好吃的。
一群人往外走,落在最后的王明萱突然撒开孙平皓的手,跑到陆迩床边,示意她低下头来,她凑到陆迩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又哒哒哒跑走了,陆迩都没反应过来。
中午,陆成民又去医院食堂打了两饭盒的饺子,他们几人一起在病房吃了饭,孙平婉还怕闺女馋,也给她夹了几个,但又怕她吃撑。
刚才陆迩饿了,吃了半饭缸的清汤面,用碗盛也得有一大碗了。
李文凤去食堂的时候人家还没开饭,只有些粥,医生说陆迩发烧缺水厉害,李文凤想买点带汤的。
而食堂的师傅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悄悄和她说,他们有挂面,能做个汤面,她掏点钱就好,李文凤一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吃完饭,李文凤拦住陆成民,自己收拾饭盒去刷,孙平婉也站起身要跟上去,陆成民以为她要上床上躺着,伸手准备扶着,被孙平婉一把拍开,瞪了他一眼,轻哼:“哼,我和大嫂有事说,回头再找你算账!”然后就出去了。
“爸爸,妈妈要和你算什么账啊?你要发工资了吗?”陆凌扒着陆成民的袖子问。
陆成民朝陆凌的后脑勺轻轻一拂,恼道:“小孩子家家,不知道的别瞎问!”陆凌摸着脑袋,瞥了爸爸一眼,低下头不知道嘟囔了什么。
陆迩也没听清,她吃饱了就迷迷糊糊想睡,眼皮像被黏住,想睁也睁不开,心里只觉得这小子真没眼力界儿,再之后就睡了过去。
医院走廊尽头,李文凤洗刷完,甩了甩手上的水。
孙平婉挺着肚子站在旁边,琢磨了半天终于问出口:“大嫂,双宝这次生病,是不是......和爸妈或者老三家有关系?”
不是孙平婉自己有被害妄想症,主要老两口太偏心他们小儿子了,家里那么多人,怎么就能让一个小孩子发烧好几天都没送医院呢?送到公社的卫生所也行啊!
今早陆成民到纺织厂家属楼接孙平婉,孙平婉一见到他,就高兴的要收拾东西回家见孩子,结果被他告知女儿生病送医院了,她着急忙慌地跟着陆成民走,路上追问,孙平婉才知道怎么回事。
到了医院,冷静下来一想,不对,大哥大嫂对自家俩孩子一向很好,这不可能到现在这地步啊!
孙平婉又往前走了半步,解释说:“我是看成民那样子,觉得不对劲儿,他也没和我说具体怎么回事,我就想心里有个底。”
李文凤心底叹气,她就知道小婉会问,当妈的遇到孩子的事最是敏感了。
“哎!小婉,这事嫂子先给你赔个不是,我兄弟结婚,我和你大哥提前去帮忙,我想着我娘家那边还要爬山路,就把几个小的都留家里了,只带着老大去了。”
李文凤满脸自责的表情,空着的那只手拍了下大腿,“结果就是这来回两三天,孩子病了!”
她心里想起医生说的话就后怕。
孙平婉闻言着急地摆手说:“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妈让我们把孩子送回家,嘴上说帮忙看顾,但我知道平时都是大嫂你照看的最多,你待他俩就跟自个儿孩子似的,我怎么会怨你呢!嫂子你别误会!”
李文凤抓住她的手,示意她别着急,说:“听我说完,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怀念,“嫂子虽没读过多少书,但也跟在成民奶奶身边看了几年。
这人呐,好人咱念着人家的好,坏人看见就想离得远远儿的,但还有种人,他不坏,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但他就是蠢啊!自以为是的蠢!
这一个‘蠢’,有时比起坏人,还让你恨得牙痒痒。”
李文凤给孙平婉打了一剂“预防针”,看着她,忽地呵呵笑了一声:“咱妈就是这种蠢人,咱爸也是,老三两口子也是半斤八两。”
“但就是他们这种人,做了蠢事,咱还得碍于这的那的,没办法敞开了指着他们的鼻子骂过去,骂了他们,最后还可能反过来,成了你的不是,哎......”可见,李文凤是感受深切。
孙平婉听到这儿,心里有了数,又想到丈夫那通红的双眼,还有来的路上,他一句和公婆相关的都没提过,该是已经习惯失望了,她心里对陆成民的埋怨一下子消散了。
听了李文凤的话,孙平婉解了惑,这次女儿生病,他们做父母的肯定有疏忽,但对于公婆,她内心并不想就这么算了。
下午,陆迩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看见李文凤靠在窗边拆毛线手套,还有些恍惚,扭头看左边,孙平婉侧躺在旁边的床上休息,没看到陆凌和陆爸。
李文凤见她醒了到处瞅,就说:“我让你爸和圆圆回家属楼了,他昨天晚上都没合过眼,让他回去也睡一觉。”
其实陆成民是被李文凤赶回去的,照她原话就是“再不去睡一觉,明天你就得和你闺女换一换地方了!”
陆迩听了愣愣地点点头。
她没看见的是,李文凤说完话瞟了眼孙平婉,然后转过身背对着陆迩,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拿起毛线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