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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霜抚摸着掌中那块染血的玉佩,再抬眸时,眼神坚定,语气决绝:

「劳烦秋棠姑娘,为我下刀。」

我先喂周玉霜喝下易容药。

又以薄如蝉翼的小刀为她修整面目,只留下了她五分真容。

最后,我又在她眼下点了一颗惹人怜惜的泪痣。

如此亦真亦幻,才能让人无端觉得她是周玉霜,却又无法笃定。

我这么做,一是不想众人认出这张脸。

二是要留着她这几分原本的面容,去参加选秀。

当今陛下还是太子时,和周玉霜青梅竹马,曾求过先帝,说要立她做太子妃。

可周玉霜那时已经与裴止许了真心,先帝得知之后,便驳回了太子之请。

时至今日,太子已经继位称帝,心中还是埋着这根刺。

不然以燕宁侯战功赫赫,也不至于因公主一句污蔑之言,他就当真连死后的哀荣都不肯给。

连周玉霜自己也对选秀一事没把握,担心陛下还在介怀。

我却不这么想。

入宫这些年,我见惯了后宫佳丽,慢慢发现,最受宠的嫔妃,眉眼间都有几分相似。

起初我不知原因,直到见到周玉霜才明白——

原来,那些嫔妃不过是她的替身。

这大概是,帝王对旧日情愫的一丝执念。

越是无法得到,越是念念不忘。

这世间男人啊……

都是一样的贱。

很快,周玉霜的脸就养得差不多了。

选秀在即,我为她安排了一个假身份:东湖县丞之女傅芸。

那东湖县丞,本想利用自己的女儿走后宫之路谋求晋升。

可他女儿却在来的路上病死了,他不甘放弃,迟迟没有上报取消参选名额,这才被我找上,「送」了他一个女儿。

他也是个贪的,自知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所以如今,我们已是一条船的人。

近年来,公主越发痴迷权势。

她想趁选秀,塞一些贿赂她的官员女儿进宫。

女子多了,她未必个个都记得,我借机安排一人,她轻易不会察觉。

为此,我忙得脚不沾地。

那日,回宫途中,裴止忽然拦住了我。

他脸色憔悴,赤红着眼,颤声问我:

「秋棠姑娘,我妻子的尸首在哪?

「我知道,姑娘平日虽然话少,但本心并非残暴之人,求姑娘发发善心,让我将夫人带回去安葬可好?」

与上辈子一模一样。

他那张脸,看着深情,我却知道,他只是因夜夜难安,想找道士对周玉霜的尸身做场法事罢了。

我冷笑着后退半步:

「裴大人果然痴情啊,只是,你若真的怜爱夫人,又何故等了一个月才来问?尊夫人的尸骨怕是早已腐坏生蛆,裴大人早干吗去了?」

裴止身子一僵,表情痛苦:

「是我对不住霜儿,只是我受公主钳制,若不遵从,恐……」

「好了裴大人。」

我懒懒地打断他:

「我听殿下之命办事,自然要替殿下保守秘密,裴大人要是想知道,请亲自去问公主殿下。

「对了,尊夫人临死前,特意留了话——」

我故意语气一顿。

裴止猛地抬眼。

我却笑了:

「她说——

「剥皮之痛,失子之恨,蚀骨穿心,永不能忘。

「死后,她会化成厉鬼,要你千百倍奉还。

「所以裴大人,午夜梦回时,你可要小心呐。」

裴止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吐不出半个字。

做了亏心事的人难免怕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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