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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初一十五,是我在法华寺固定施粥的日子。

京中众人皆叹,顾家小姐顾瑜,心地善良,好善乐施,开个茶馆赚几文钱,全贴出去了。

不愧是顾老将军的女儿啊。

傍晚回府路上,忽而一双黑乎乎又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低头一看,只见那人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桃桃想用力拽开他的手,说已经没有食物了,然而对方却死不松手,看着我,喃喃地喊了句:「神仙姐姐……」

这个人,他长得有点像大将军张末。

张末早年间行军打仗,他夫人随军,谁知途中生产,因遇上恶劣天气,加上半夜遇袭,长子出生才几日,就丢失了。

此后寻找多年都未果,他的夫人郁郁寡欢,几年后撒手人寰。

而张末的续弦生了三个都是女儿,没有儿子。

我微微一笑,蹲下身,握住少年的手:「别怕,饿了是吗?我带你回家。」

桃桃担忧地看向我:「小姐……」

我却蹲下身,让浑身脏污的少年趴在我背上,背着他回了顾府。

洗干净后一看,更像张大将军了,我开心极了。

少年是从南方一路逃过来的,南方水患,导致难民众多,他能活着逃到京城,当真是有本事的。

我亲自为他煮了一碗三鲜面,温柔地注视他吃完,对他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的亲人,你叫顾弋。」

弋,猎取飞鸟的箭,顾弋,我希望你会是我射向张末最锋利的一支箭。

少年满眼依赖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他的救赎,低声道:「姐姐……」

南方水患提醒我了,我又可以做事了。

其实,我爹给我留了一大笔钱财。

因为师父要我在信里说,银两不够花,说师父老是惹祸,要喝酒要吃肉,还要得罪人。

所以,我爹打了胜仗后,悄悄藏了一些战利品,还有圣上的赏赐,他都留了不少,埋在顾府院子里的榕树下。

就怕哪天我跟着师父,要饿死了,这是我们家的秘密,姐姐不知情。

爹娘都觉得姐姐心里藏不住秘密,又怕姐姐多想,加上后来姐姐因为陈默,和家中多有口角,便没告诉她。

哥哥在信里说,这些是我和姐姐的退路,他总觉得陈默会负姐姐,万一哪天他和爹都出事了,我和姐姐两个女子,有银钱傍身,也不至于走投无路。

第二天早上,我照旧带桃桃出去吃豆花,我做什么,大家都不奇怪了,毕竟,我不是贵女出身,我和寻常人家,并无不同。

这家豆花铺子已经开了十七年了,在西巷也小有名气,老板娘调制的一手咸香豆花味道好极,让人流连忘返。

我坐在里头等,桃桃和老板娘在说话,豆花铺子的老板,低头,在一旁挑豆子。

「去一趟南方,按照上面的指示做,银两晚点你过来顾府拿。」

老板眼也不抬,低着头继续挑豆子,嘴唇不见嚅动,几不可闻的一声:「是,小姐。」

陈林,曾经和我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后伤了脚,再也无法上战场,我爹却一直暗中照拂他,贴补他。

而这么多年来,顾家给我写信,也是由他亲自送来,再由我回信给他,又赶几天的路,亲自交给我爹。

走的是后门,狗洞。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发现我一直和顾家有联系的原因。

说来也巧,我师父疯疯癫癫不靠谱,但写信,还是他先开始的,抓住我的手在纸上画了几个王八,又按了指印,随即大街上随便抓到一个人,让人家给他送信,说是送给京城的顾大将军家里。

那个人恰好是陈林,那一年,陈林去临安城省亲,自那以后,便年年都去一趟临安城。

他只不过是一个京中卖豆腐豆花的小商贩,谁会在意他呢?

或许师父并不傻,抑或许,爹娘觉得他不傻,所以多想了些,于是这件事变得偷偷摸摸起来。

这么想着,我那师父,还是有点用的。

想到师父,就很难不想到我的师叔,不知师叔可还安好?想我没有?

茶馆生意不错,桃桃已能独当一面,还有顾弋和云云在,每日也很充实。

万万没想到,茶馆里的云儿竟然背叛了我。

我有两道独门手艺的点心,一个是桂花糕,一个是荸荠糕,味道一绝,很多人不坐这里喝茶的,都会差下人来我这买荸荠糕和桂花糕。

实在是因为我做的荸荠糕清爽可口,晶莹剔透,桂花糕也甜而不腻,清香宜人。

这两道点心我亲自做,但也没避着自己人,所以云儿偷学了,去了京中知名酒楼万仙楼,成了那里的糕点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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