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闪身躲过他的拉扯。
什么叫就我?我是什么样的人呢?
是啊,在他看来,我这种小门小户的女孩,就只配永远在小地方老老实实待着。
或者说,我就只配跟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地,做个随叫随到的小跟班?
「我没惹你,你也不要惹我。」我边哭边说。
他表情有一些僵硬,强硬地拉着我,皱眉问我:
「你这么费尽力气出国去干什么?你爸那点工资能供得起你?」他说这句话,又一次让我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我爸的工资供我出国肯定不容易,但是交换生就一年,他愿意支持我。
「不用你管。」我甩开他的手,往前走。
「你这个窝窝囊囊的样子,整天只知道死读书,你出国去干什么你告诉我?」他跟在后面生气地吼道。
我听到这里,没忍住回头怼他:「对啊我就是窝囊。难道就因为我窝囊,你就可以随便践踏我的自尊?」他明显一蒙,紧接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平静下来后,继续问。
「有必要告诉你吗?」
「不是,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他不解地问我。
「你没有错。」
我一路上哭着回家,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江城朝我发这么大的火。
我屁股上都是灰,拍也拍不掉,就像是我内心的阴沉一样,紧紧附着我。
这天傍晚,覃慧在我家楼下约着见我,我们一路在小区里转悠。
在我看来,我这段时间虽然和江城有矛盾,但是我还是认可覃慧这个朋友。
毕竟她当初和我一见如故,而且平日里也很亲和温柔。之前有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没有江城,说不定我和覃慧会比现在关系更亲近。
我们一路走到小区里的喷泉边上。
「小洁,听说你在争取交换生的名额,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覃慧跟我道歉。
「你道什么歉?」我冷冰冰地问她。
「很多,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真的喜欢江城才这样。」我没想到覃慧会这么直接,反应过来我问她:「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啊,我以为你也喜欢他。」覃慧试探地说。
我听到这,低着头在想,我是喜欢吗?
究竟是喜欢还是习惯呢?
我从小就认识了江城,我们之间有很多回忆,与他相关的一切我都会用心保存。
也许这就是喜欢吧,所以我一直才小心翼翼地隐藏这份心思。
想得入神,我也没留意到身旁的覃慧。
只听「扑通」一声,覃慧掉进了喷泉水池,一瞬间她全身都湿透了。
我赶紧上前去拉她,水池底布满青苔,她脚滑一直立不稳,挣扎了半天才爬上来。
没等我说话,覃慧抢先一句说:「不是小洁做的,我们刚才发生了点争执,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我一头雾水,转头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江城。
他一脸阴沉瞪着我,眼底失望冰冷。
我才反应过来,覃慧说的话是给他听的,她为什么要颠倒是非?
我正想开口,可是江城上前扶住覃慧。
他还是不相信我,就像上次一样,不分青红皂白地给我定罪了。
我憋着眼泪,红了眼眶,身体气得微微发抖。
可是覃慧已经在掩着鼻子抽泣,晶莹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脸颊滑落。
「田小洁,你真的变了。」江城斜瞥了我一眼说。
「不是我。」我一字一顿地直直盯着江城的眼睛说。
「你给覃慧道歉。」
「……」
我想走,但是江城捏着我的手腕,非常用力,手腕传来阵阵痛感。
我长舒一口气,对着覃慧说:「这么久以来,是我看错了,对不起,行了吧!」江城诧异地看着我,覃慧立在他身旁,湿透的白色裙衫贴着肌肤。
我满腹委屈回了家,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城变化这么大。
他为了覃慧,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我。
而我则要一直忍让,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否认,在他江城看来也是苍白的诡辩。
这之后的一段日子我和他们俩就没有了交集。
平日里和江城虽然在同一个班级里,但是我不再搭理他,他也就识趣地不再找我。
加上这段时间我一直为了答案在拼命学习,刷各种超纲题,要准备的实在太多了。
不久后我就争取到了出国的机会,启程出发去瑞典了。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删除,也换了新的电话。
我把和他这些年来有关的一切都打包扔掉了,把我们一起求的平安符寄回给他。
在国外学习的日子虽然时常感到孤单,但也造就了我坚韧独立的性格。
后来回国后,我也在更高的学府继续学习,毕业后顺利进入市医院成为急诊科医生。
这些年来,我很少回家,因为害怕遇到和面对江城。
关于江城的事情,我也很少听到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我们再重逢时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半夜,城市郊区突发暴力冲突,许多警察受伤,伤者陆续送往我院。
「田医生,你快来看看这位,出血太多接近休克了!」小赵护士叫我。
我冲过去迎上急救车上刚推下来的担架,看着躺在上面的男人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只觉恍惚。
是江城,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面色苍白,与脸上的血渍形成鲜明对比。
他额头上布满细汗,可见疼痛让他饱受折磨。
他半眯着的眼看到我后明亮几分,说道:「田小洁,是你。」江城身中两枪,一枪打到左侧锁骨上致锁骨骨折,不过这个还算好恢复,另一枪打到右侧腹腔,子弹穿过整个肝叶,肝脏破裂,在来的路上出血量已经接近 1000ml。
江城很快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
江城需要尽快手术,把血止住,我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全身止不住发抖。
小赵护士看出了我的异常,大概猜到这是我熟人,她赶紧叫来孟医生。
他们同行同事签字后,孟医生一路推着江城进了手术室。
等我平静下来,江城已经在手术中了。
江城是这次所有患者里面伤得最严重的,也是最危险的。
在处理治疗外面的患者时,我一直在等待着手术中结束。
工作以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专业和冷静,没想到在面对奄奄一息的江城时,我还是会控制不住。
等到后半夜,孟庆贤才出手术室,这时候外面的患者几乎已经处理完了。
「说吧,这小子谁啊?你初恋啊?」办公室里,孟庆贤一脸疲惫地问我。
「啊,算是吧,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样,严重吗?」我释然地笑道。
「挺严重的,左肝损伤较大,不过你孟哥我医术高明,缝得还可以,应该问题不大。」孟庆贤向来如此自信,不过他的外科能力也确实很高,算是我们科的一把手。
孟庆贤想起什么,突然说:「不过他警服里放了枚平安符,给他卸衣服时差点被我剪烂。」「好嘞,我去看看,辛苦孟哥,回头请你吃饭!」可能是平日里一直都是和孟庆贤搭班的缘故,在工作上合作也很有默契,我和孟庆贤平日里的关系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