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替顾朝闻参加科举那天起,我就主动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抛下一切不该有的心思。
往常,我早早起床,换上官袍入宫去了。
今日却坐在镜子前,久久没有动作。
「朝毓?」
门没关,顾朝闻扒着门框,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来,
「你派人去和教习嬷嬷说一声行吗?我今日也不去了。」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我看你也告假吧,别上朝了,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做缩头乌龟总比欺君被发现要来得好。」
「那个状元郎应该是聪明人,你不用和他说开,他看见你疏远他,自然明白了。我运气就不好,遇上的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哪怕把嘴皮子说烂了,将军也不会放过我。」
顾朝闻神情哀怨,素面朝天,还没来得及梳妆打扮。
我摇头,「不能告假,这于理不合。院内最近翻出了几本古律法,还等着我去整理。」
「况且江辞舟喜欢我,我没有错,无需躲他。」
「不懂得变通的小古板!」
顾朝闻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结果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庭院内传来一阵混乱的响动。
兵器交接发出刺耳的声音,还伴随着顾朝闻的一声惨叫。
刺客?
我连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朝外看去。
庭院内,家丁一个个手执兵刃,如临大敌,将人团团围在其中。
正中央的女将军,长枪泛着银白色的流光,有风吹过她高束的马尾,将那条红色的发带吹得猎猎作响。
上官翎坐在马上,不怒自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群家丁,像是在看一群自不量力的蝼蚁。
顾朝闻趴在她的马背上,头发凌乱,满脸羞愤,
「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学女红。」
「我已经向嬷嬷告假了,我生病了!」
「那就带你去看太医。」
一物降一物,顾朝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喃喃吐出几个字,「我还没梳妆呢。」
上官翎一手抬起了他的脸,凑近看去,表情认真,
「你怎么样都漂亮。」
顾朝闻羞恼地挣脱了她的手。
上官翎也不气,她遥遥朝我看来,
「朝闻兄,朝毓我就先带走了。」
顾朝闻被带走后很久,庭院内似乎还回荡着他的惨叫声。
我整理了衣冠,准备上朝。
好巧不巧,一出门便撞上了江辞舟。
这身官袍很衬他,面若冠玉。
明明是很周正的五官,眼尾却微微上挑,勾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车轴坏了。」江辞舟蹙眉,似乎很是苦恼,「朝闻兄,可否带我一程?」
都是同僚,载他一程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很快我就后悔了。
马车内空间本就狭小,再加上这段路面不平,有些坑洼,江辞舟在车里晃来晃去,时不时会碰到我。
偏偏他懂分寸、知进退,总是蜻蜓点水般触碰一下,又快速收回。
「朝闻兄,没打扰到你吧?」
他用那双坠着星子的眼眸看我,真诚又无辜。
我只当是自己多虑了,往旁边靠了靠,给他腾出更大的空间,
「没有。」
「那,我送你的锦盒,你可还喜欢?」
江辞舟当真是有一副好面孔,对上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竟然很能说出斥责的话来。
「不喜欢。」